扑克四

第一章.救援

  

“滴……滴……滴……”是医院急救车的声音，红色的灯光照亮了一片天，旖旎多姿的橙黄色如冰上舞者般不时跳跃，它倒映着祂的脸。

“已经在将前辈控制住了！”这是治疗系魂师慌慌张张的呼唤声，声音急促但有些无力，豆大的汗水沿着她的脸缓缓爬下，苍白的脸配上一张白唇，一副死人状态。

“快！快！再多来几个魂斗罗及以上的治疗系魂师！！”这是主任格外无力的大喊大叫，祂的情况太糟糕了：经脉全部破损，却有浩瀚无边的能量，这让祂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被破坏，血液中蕴含着的极致之冰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度，极致之冰所带来的是冻住了祂的血液与脑神经，让他全身上下无法自控，只能任由能量随意乱撞，如同野兽进了压抑的笼子，拼了命似的发疯。

有这些内伤作引，那些皮外伤就不值一谈了：是个血人。脖子上有一个黑洞洞的伤口，瞧去还能看见软肉在缓缓蠕动，腹部将进斩腰，参差不齐的横截面让人心惊胆战，全靠祂强大的生命力在支持才得以活下来。大大小小的，有深有浅的划痕，大的直径约为20厘米，小的几乎看不见，深的见骨，浅的已经在逐渐愈合。

总而言之，祂的情况已经不是“不好”得以形容。

破碎不整的脚步声闹的让人心烦意乱，领导人的眼眸浑浊不堪：“不能让祂去死……”

主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领导因激动而通红的脸，咽咽口水，沙哑的声音诉说着他的难处：“我……只能尽力。”

领导人转头看向主任，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，胸膛起伏不定，浑浊的眼露出一丝精光。他低下头看地上的碎肉，随后直视主任的眼，意味不容置疑：

“即使你死，也要祂活！”

“是！”

橙黄色的灯光铺出一条绚烂道路，天上嵌着白月，皎洁的月光混着晚风，齐齐跑去远方，留下水生火热的人们独自浅眠。

急症室打开，一群人推着、看着祂进去。

门闭，灯更加刺眼。

领导人时而坐下时而起立，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，他直直站立，腰部扳直，微微抬手，身体前倾，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例外是片片震耳欲聋的，坚定有力的“到”，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如同尖刺般小心翼翼在扎人的“手术中”上。

咽下刺痛，领导人唤人递来纸质书信，在如今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，还是纸质书信最为安全。

他落笔，蜜色带有深深凸起皱纹的手不停地写着。光叫嚣着，嘶吼着，在领导人写上“致史莱克学院”这六个大字时猛然沉默，又再次奔腾。

他抬笔，郑重的语气重重发起轻轻落下:“小王，你去吧，一定要确认史莱克接受。”说着，他将这封书信装进密封袋，双手把书信交给突然出现在阴影中的小王。

小王手腕一挥，书信消失不见，自己也不见人影。

消失的书信飞扬着闯入一片记忆——

祂……在哪儿？祂……是谁？

哦，对，祂叫霍雨浩。

祂叫霍雨浩，不姓戴。

祂曾有一位妻子，可惜，死了，死于她的青春。

祂曾有过很多家人，可惜，死了，死于无情岁月，除了祂自己，没人活下来。

祂曾有过梦想，可惜，死了，死于漫长长河。

祂迷茫着，我是谁？是霍雨浩还是“霍雨浩”？

霍雨浩灵动的双眼在刹那间睁开，无数的画面一贞贞从祂灿金色的眸子中闪过，又重新归于死寂空洞无神。

这里很静，无声，光也吵不到这儿，更到不了这儿。

祂死机般的身体动了，祂虽为情绪之神，却一生都不知道什么为“情绪”，前半生，祂为母亲而活，后半生，祂为那所谓真诚的“爱”而活，为家人活，为人民活——

正如同现在这样，祂死灰色的眼起了白雾，仿佛是夜晚的露，小，清，多，凉。这是祂可以忽略不计的情绪。

成了神，命万年，爱人离，人生控，痴情种，情为怨。

祂配吗？祂的人生本来就是神明的一场人间游戏，祂所认为的努力在神看来不值一提，无论怎样，都是这样的。就像你攒足一口气爬到山顶，全身无力不堪入目，想着迎接你的是欢声笑语，没想到却是流言嗤笑，“我们早就到了啊哈哈……”笨鸟先飞，可是笨鸟拼了命也飞不起来啊！

它努力的扑腾着翅膀，妄图与天鹅为伍，可是……它并不是白天鹅，也不是丑小鸭。

冰冷，狠狠地镌刻进了骨骼与心脏！

好难呀……能不能放弃？

祂的身体一直在下潜，不停地下潜，身体浸泡在大海里，感受着母亲的手抚摸着你的心，感受来自大海深处魔鬼的引诱……

遗忘吧，憎恨吧，愤怒吧……

下潜在深海中，与世隔绝，漆黑一片的深海是祂最好的归宿。

一瞬间，祂看见一束光照进大海海底，但祂并不打算理会，可光很执拗，它像个顽童，十分固执的用自己一丁点儿大的身体拱着祂，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最后，它尝试把祂拉出海底。

“他有心跳了！！”

“快快！不要放弃！已经有成效了！”

人们激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霍雨浩的耳朵，他细长的鸦羽抖抖，微不可见的睁开眼睛，是一条很小的裂缝。

医生中有几个人是今年刚升上来的，耐不住好奇心，情不自禁往霍雨浩微睁的眼看去。

“啊啊——”撕心裂肺的哭声交杂恐惧的尖叫，是鬼哭狼嚎般的声音。

几人身体不受控制倒地，眼角溅出鲜血染红防护面罩，耳朵里声音都嗡嗡作响。

他们看见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，是的，漂亮。这双眼干净，一尘不染，眼里仿佛装得下所有星辰大海乃至所有人间美好事物，没有教科书上所说的金色，他们看到的是一双灰色的眼睛，没有焦距，没有高光，没有任何情绪，是神高高在上俯瞰整个世界的眼神，不，这么说并不形象，应该是神已经看穿了你的一切。

“嘶，快！去找人手！”主任高喊。

这该死的，主任心里把霍雨浩的危险提高了一个维度。

霍雨浩似乎很累，闭了眼，再次昏睡过去。

夜边滑落了一颗繁星。

“身体各项机能正常。”

“各种器官数值正常。”

“供血能力正常。”

  

  

ps：话本《一宵冷雨葬名花》